2013年12月25日 星期三

東周列國志 第五回 寵虢公周鄭交質 助衞逆魯宋興兵

 東周列國志 第五回

寵虢公周鄭交質 助衞逆魯宋興兵

    卻說鄭莊公聞公孫滑起兵前來侵伐,問計於群臣。
公子呂曰:「『斬草留根,逢春再發。』公孫滑逃死為幸,反興衛師。此衛侯不知共叔襲鄭之罪,故起兵助 滑,以救祖母為辭也。依臣愚見,莫如修尺一之書,致於衛侯,說明其故,衛侯必抽兵回國。滑勢既孤,可不戰而擒矣。」
公曰:「然。」遂遣使致書於衛。衛桓公 得書,讀曰:
    寤生再拜奉書,衛侯賢侯殿下:家門不幸,骨肉相殘,誠有愧於鄰國。然封京賜土,非寡人之不友;恃寵作亂,實叔段之不恭。寡人念先人世守為 重,不得不除。母姜氏,以溺愛叔段之故,內懷不安,避居潁城,寡人已自迎歸奉養。今逆滑昧父之非,奔投大國。賢侯不知其非義,師徒下臨敝邑。自反並無得 罪,惟賢侯同聲亂賊之誅,勿傷吾齒之誼。敝邑幸甚!
    衛桓公覽罷,大驚曰:「叔段不義,自取滅亡。寡人為滑興師,實為助逆。」
遂遣使收回本國之兵。使者未到,滑兵乘廩延無備,已攻下了。鄭莊公大怒,命 大夫高渠彌出車二百乘,來爭廩延。時衛兵已撤回,公孫滑勢孤不敵,棄了廩延,仍奔衛國。公子呂乘勝追逐,直抵衛郊。衛桓公大集群臣,問戰守之計。
公子州吁 進曰:「水來土掩,兵至將迎,又何疑焉?」
大夫石碏奏曰:「不可,不可!鄭兵之來,繇我助滑為逆所致。前鄭伯有書到,我不若以書答之,引咎謝罪。不勞師 徒,可卻鄭兵。」
衛侯曰:「卿言是也。」
即命石碏作書,致於鄭伯。書曰:
    完再拜上,王卿士鄭賢侯殿下:寡人誤聽公孫滑之言,謂上國殺弟囚母,使孫姪無竄身之地,是以興師。今讀來書,備知京城太叔之逆,悔不可言。即日收回廩延之兵,倘蒙鑒察,當縛滑以獻,復修舊好。惟賢侯圖之!
鄭莊公覽書曰:「衛既服罪,寡人又何求焉?」
  卻說國母姜氏,聞莊公興師伐衛,恐公孫滑被殺,絕了太叔之後,遂向莊公哀求:「乞念先君武公遺體,存其一命!」
莊公既礙姜氏之面,又度公孫滑孤 立無援,不能有為。乃回書衛侯,書中但言「奉教撤兵,言歸於好。滑雖有罪,但逆弟止此一子,乞留上國,以延段祀。」一面取回高渠彌之兵。公孫滑老死於衛。 此是後話。

  卻說周平王因鄭莊公久不在位,偶因虢公忌父來朝,言語相投,遂謂虢公曰:「鄭侯父子秉政有年,今久不供職,朕欲卿權理政務,卿不可辭。」
虢公叩 首曰:「鄭伯不來,必國中有事故也。臣若代之,鄭伯不惟怨臣,且將怨及王矣。臣不敢奉命!」再三謝辭,退歸本國。
原來鄭莊公身雖在國,留人於王都,打聽朝 中之事,動息傳報。今日平王欲分政於虢公,如何不知。即日駕車如周,朝見已畢,奏曰:「臣荷聖恩,父子相繼秉政。臣實不才,有忝職位,願拜還卿士之爵,退 就藩封,以守臣節。」
平王曰:「卿久不蒞任,朕心懸懸。今見卿來,如魚得水,卿何故出此言耶?」
莊公又奏曰:「臣國中有逆弟之變,曠職日久。今國事粗完, 星夜趨朝。聞道路相傳,謂吾王有委政虢公之意。臣才萬分不及虢公,安敢尸位,以獲罪於王乎?」
平王見莊公說及虢公之事,心慚面赤,勉強言曰:「朕別卿許 久,亦知卿國中有事,欲使虢公權管數日,以候卿來。虢公再三辭讓,朕已聽其還國矣。卿又何疑焉?」
莊公又奏曰:「夫政者,王之政也,非臣一家之政也。用人 之柄,王自操之。虢公才堪佐理,臣理當避位。不然,群臣必以臣為貪於權勢,昧於進退。惟王察之!」
平王曰:「卿父子有大功於國,故相繼付以大政,四十餘 年,君臣相得。今卿有疑朕之心,朕何以自明!卿如必不見信,朕當命太子狐,為質於鄭,何如?」
莊公再拜辭曰:「從政罷政,乃臣下之職,焉有天子委質於臣之 禮?恐天下以臣為要君,臣當萬死!」
平王曰:「不然。卿治國有方,朕欲使太子觀風於鄭,因以釋目下之疑。卿若固辭,是罪朕也。」
莊公再三不敢受旨。群臣奏 曰:「依臣等公議,王不委質,無以釋鄭伯之疑;若獨委質,又使鄭伯乖臣子之義。莫若君臣交質,兩釋猜忌,方可全上下之恩。」
平王曰:「如此甚善!」
莊公使 人先取世子忽待質於周,然後謝恩。周太子狐,亦如鄭為質。

                   史官評論周鄭交質之事,以為君臣之分,至此盡廢矣。

    自交質以後,鄭伯留周輔政,一向無事。
魯隱公三年,(前720年),據春秋記載: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
平王在位五十一年而崩。
鄭伯與周公黑肩同攝朝政。使世子忽歸鄭,迎回太子狐來周嗣位。太子狐痛父之死,未得侍疾含殮,哀痛過甚,到周而薨。其子林嗣立,是為桓王。眾諸侯俱來奔喪,並謁新天子。虢公忌父先到,舉動皆合禮數,人人愛之。
  桓王傷其父以質鄭身死,且見鄭伯久專朝政,心中疑懼,私與周公黑肩商議曰:「鄭伯曾質先太子於國,意必輕朕。君臣之間,恐不相安。虢公執事甚 恭,朕欲畀之以政,卿意以為何如?」
周公黑肩奏曰:「鄭伯為人慘刻少恩,非忠順之臣也。但我周東遷洛邑,晉鄭功勞甚大,今改元之日,遽奪鄭政,付於他手, 鄭伯憤怒,必有跋扈之舉,不可不慮。」
桓王曰:「朕不能坐而受制,朕意決矣。」
  次日,桓王早朝,謂鄭伯曰:「卿乃先王之臣,朕不敢屈在班僚。卿其自安。」
莊公奏曰:「臣久當謝政,今即拜辭。」遂忿忿出朝。謂人曰:「孺子負 心,不足輔也!」即日駕車回國。世子忽率領眾官員出郭迎接,問其歸國之故。莊公將桓王不用之語,述了一遍,人人俱有不平之意。
大夫高渠彌進曰:「吾主兩世 輔周,功勞甚大。況前太子質於吾國,未嘗缺禮。今舍吾主而用虢公,大不義也!何不興師打破周城,廢了今王,而別立賢胤?天下諸侯,誰不畏鄭,方伯之業可成 矣!」
潁考叔曰:「不可!君臣之倫,比於母子。主公不忍仇其母,何忍仇其君?但隱忍歲餘,入周朝覲,周王必有悔心。主公勿以一朝之忿,而傷先公死節之 義。」
大夫祭足曰:「以臣愚見,二臣之言,當兼用之。臣願帥兵直抵周疆,託言歲凶,就食溫洛之間。若周王遣使責讓,吾有辭矣。如其無言,主公入朝未晚。」 莊公准奏,命祭足領了一枝軍馬,聽其便宜行事。

  祭足巡到溫洛界首:說「本國歲凶乏食,向溫大夫求粟千鍾。」溫大夫以未奉王命,不許。祭足曰:「方今二麥正熟,儘可資食。我自能取,何必求 之!」遂遣士卒各備鐮刀,分頭將田中之麥,盡行割取,滿載而回。祭足自領精兵,往來接應。溫大夫知鄭兵強盛,不敢相爭。祭足於界上休兵三月有餘,再巡至成 周地方。時秋七月中旬,見田中早稻已熟,吩咐軍士假扮作商人模樣,將車埋伏各村里,三更時分,一齊用力將禾頭割下,五鼓取齊。成周效外,稻禾一空。比及守 將知覺,點兵出城,鄭兵已去之遠矣。兩處俱有文書到於洛京,奏聞桓王,說鄭兵盜割麥禾之事。桓王大怒,便欲興兵問罪。
周公黑肩奏曰:「鄭祭足雖然盜取禾 麥,乃邊庭小事,鄭伯未必得知。以小忿而棄懿親,甚不可也。若鄭伯心中不安,必然親來謝罪修好。」桓王准奏,但命沿邊所在,加意堤防,勿容客兵入境。其芟 麥刈禾一事,並不計較。

管理跋扈的下屬是要點權術,有時下屬會像這個鄭莊公一樣搞小動作試試上司的功力。以這個例子,周王可以 遣使再送麥粟與鄭聲稱舒其歲凶,一來可佈天德突顯鄭莊公的小心眼,再要求鄭莊公嚴懲犯事之人,相信鄭莊公亦要給周王一個交代。

  鄭伯見周王全無責備之意,果然心懷不安,遂定入朝之議。正欲起行,忽報:「齊國有使臣到來。」莊公接見之間,使臣致其君僖公之命,約鄭伯至石門 相會。莊公正欲與齊相結,遂赴石門之約。二君相見,歃血訂盟,約為兄弟,有事相偕。齊侯因問:「世子忽曾婚娶否?」鄭伯對以「未曾」。僖公曰:「吾有愛 女,年雖未笄,頗有才慧。倘不棄嫌,願為待年之婦。」鄭莊公唯唯稱謝。及返國之日,向世子忽言之。忽對曰:「妻者齊也,故曰配偶。今鄭小齊大,大小不倫, 孩兒不敢仰攀。」
莊公曰:「請婚出於彼意,若與齊為甥舅,每事可以仰仗,吾兒何以辭之?」
忽又對曰:「丈夫志在自立,豈可仰仗於婚姻耶?」莊公喜其有志, 遂不強之。後來齊使至鄭,聞鄭世子不願就婚,歸國奏知僖公。僖公歎曰:「鄭世子可謂謙讓之至矣!吾女年幼,且俟異日再議可也。」
  忽一日,鄭莊公正與群臣商議朝周之事,適有衛桓公訃音到來,莊公詰問來使,備知公子州吁弒君之事。莊公頓足歎曰:「吾國行且被兵矣!」群臣問曰:「主公何以料之?」莊公曰:「州吁素好弄兵,今既行篡逆,必以兵威逞志。鄭衛素有嫌隙,其試兵必先及鄭,宜預備之。」
  且說衛州吁如何弒君?原來衛莊公之夫人,乃齊東宮得臣之妹,名曰莊姜,貌美而無子。次妃乃陳國之女,名曰厲媯,亦不生育。厲媯之妹,名曰戴媯, 隨姊嫁衛,生子曰完,曰晉。莊姜性不嫉妒,育完為己子,又進宮女於莊公,莊公嬖幸之,生子州吁。州吁性暴戾好武,喜於談兵。莊公溺愛州吁,任其所為。
大夫 石碏嘗諫莊公曰:「臣聞愛子者,教以義方,弗納於邪。夫寵過必驕,驕必生亂。主公若欲傳位於吁,便當立為世子。如其不然,當稍裁抑之,庶無驕奢淫佚之 禍。」
莊公不聽。石碏之子石厚,與州吁交好,時嘗並車出獵,騷擾民居。石碏將厚鞭責五十,鎖禁空房,不許出入。厚踰牆而出,遂住州吁府中,一飯必同,竟不 回家。石碏無可奈何。
後莊公薨,公子完嗣位,是為桓公。
桓公生性懦弱。石碏知其不能有為,告老在家,不與朝政。州吁益無忌憚,日夜與石厚商量篡奪之計。

桓公的情況與鄭莊公一樣,所不同的是莊公有防備而桓公則無防備結果被殺。

其 時平王崩訃適至,桓王林新立,衛桓公欲如周弔賀。
石厚謂州吁曰:「大事可成矣!明日主公往周,公子可設餞於西門,預伏甲士五百於門外,酒至數巡,袖出短劍 而刺之。手下有不從者,即時斬首。諸侯之位,唾手可得。」
州吁大悅。預命石厚領壯士五百,埋伏西門之外。州吁自駕車,迎桓公至於行館,早已排下筵席。
州吁 躬身進酒曰:「兄侯遠行,薄酒奉餞。」
桓公曰:「又教賢弟費心。我此行不過月餘便回,煩賢弟暫攝朝政,小心在意。」
州吁曰:「兄侯放心。」
酒至半巡,州吁 起身滿斟金盞,進於桓公。桓公一飲而盡,亦斟滿杯回敬州吁。州吁雙手去接,詐為失手,墜盞於地,慌忙拾取,親自洗滌。桓公不知其詐,命取盞更斟,欲再送州 吁。州吁乘此機會,急騰步閃至桓公背後,抽出短劍,從後刺之。刃透於胸,即時傷重而薨。時周桓王元年春三月戊申也。
從駕諸臣,素知州吁武力勝眾,石厚又引 五百名甲士圍住公館,眾人自度氣力不加,只得降順。以空車載屍殯殮,託言暴疾。
州吁遂代立為君。拜石厚為上大夫。桓公之弟晉,逃奔邢國去了。
  州吁即位三日,聞外邊沸沸揚揚,盡傳說弒兄之事。
乃召上大夫石厚商議曰:「欲立威鄰國,以脅制國人,問何國當伐?」
石厚奏:「鄰國俱無嫌隙。惟 鄭國昔年討公孫滑之亂,曾來攻伐。先君莊公服罪求免,此乃吾國之恥。主公若用兵,非鄭不可。」
州吁曰:「齊鄭有石門之盟,二國結連為黨,衛若伐鄭,齊必救 之,一衛豈能敵二國?」
石厚奏曰:「當今異姓之國,惟宋稱公為大。同姓之國,惟魯稱叔父為尊。主公欲伐鄭,必須遣使於宋魯,求其出兵相助,並合陳蔡之師, 五國同事,何憂不勝?」
州吁曰:「陳蔡小國,素順周王。鄭與周新隙,陳蔡必知之,呼使伐鄭,不愁不來。若宋魯大邦,焉能強乎?」
石厚又奏曰:「主公但知其 一,不知其二。昔宋穆公受位於其兄宣公,穆公將死,思報兄之德,乃舍其子馮,而傳位於兄之子與夷。馮怨父而嫉與夷,出奔於鄭。鄭伯納之,常欲為馮起兵伐 宋,奪取與夷之位。今日勾連伐鄭,正中其懷。若魯之國事,乃公子翬秉之。翬兵權在手,覷魯君如無物。如以重賂結公子翬,魯兵必動無疑矣。」
  州吁大悅,即日遣使往魯、陳、蔡三處去訖,獨難使宋之人。石厚薦一人姓寧,名翊,乃中牟人也。「此人甚有口辨,可以遣之。」州吁依言,命寧翊如 宋請兵。
宋殤公問曰:「伐鄭何意?」
寧翊曰:「鄭伯無道,誅弟囚母。公孫滑亡命敝邑,又不能容,興兵來討,先君畏其強力,腆顏謝服。今寡君欲雪先君之恥, 以大國同仇,是以借助。」
殤公曰:「寡人與鄭素無嫌隙,子曰同仇,得無過乎?」
寧翊曰:「請屏左右,翊得畢其說。」殤公即麾去左右,側席問曰:「何以教 之?」
寧翊曰:「君侯之位,受之誰乎?」
殤公曰:「傳之吾叔穆公也。」
寧翊曰:「父死子繼,古之常理。穆公雖有堯舜之心,奈公子馮每以失位為恨,身居鄰 國,其心須臾未嘗忘宋也。鄭納公子馮,其交已固,一旦擁馮興師,國人感穆公之恩,不忘其子,內外生變,君侯之位危矣!今日之舉,名曰伐鄭,實為君侯除心腹 之患也。君侯若主其事,敝邑悉起師徒,連魯、陳、蔡三國之兵,一齊效勞,鄭之滅亡可待矣!」
宋殤公原有忌公子馮之心,這一席話,正投其意,遂許興師。
大司馬孔父嘉,乃殷湯王之後裔,為人正直無私。聞殤公聽衛起兵,諫曰:「衛使不可聽也!若以鄭伯弒弟囚母為罪,則州吁弒兄篡位,獨非罪乎?願主公思之。」
殤公 已許下寧翊,遂不聽孔父嘉之諫,刻日興師。
  魯公子翬接了衛國重賂,不繇隱公作主,亦起重兵來會。陳蔡如期而至,自不必說。宋公爵尊,推為盟主。衛石厚為先鋒,州吁自引兵打後,多齎糧草,犒勞四國之兵。五國共甲車一千三百乘,將鄭東門圍得水洩不通。
  鄭莊公問計於群臣,言戰言和,紛紛不一。
莊公笑曰:「諸君皆非良策也。州吁新行篡逆,未得民心,故託言舊怨,借兵四國,欲立威以壓眾耳。魯公子 翬貪衛之賂,事不繇君,陳蔡與鄭無仇,皆無必戰之意。只有宋國忌公子馮在鄭,實心協助。吾將公子馮出居長葛,宋兵必移。再令子封引徒兵五百,出東門單搦衛 戰,詐敗而走。州吁有戰勝之名,其志已得,國事未定,豈能久留軍中,其歸必速。吾聞衛大夫石碏,大有忠心,不久衛將有內變。州吁自顧不暇,安能害我乎?」
乃使大夫瑕叔盈引兵一枝,護送公子馮往長葛去訖。
莊公使人於宋曰:「公子馮逃死敝邑,敝邑不忍加誅。今令伏罪於長葛,惟君自圖之。」
宋殤公果然移兵去圍長 葛。蔡、陳、魯三國之兵,見宋兵移動,俱有返旆之意。忽報公子呂出東門單搦衛戰,三國登壁壘上袖手觀之。
  卻說石厚引兵與公子呂交鋒,未及數合,公子呂倒拖畫戟而走,石厚追至東門,門內接應入去。石厚將東門外禾稻盡行芟刈,以勞軍士,傳令班師。州
吁曰:「未見大勝,如何便回?」石厚屏去左右,說出班師之故。州吁大悅。畢竟石厚所說甚話,且看下回分解。

2013年12月15日 星期日

東周列國志 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 鄭莊公掘地見母

 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 鄭莊公掘地見母

        話說平王東遷,車駕至於洛陽,見市井稠密,宮闕壯麗,與鎬京無異,心中大喜。京都既定,四方諸侯,莫不進表稱賀,貢獻方物。惟有荊國不到,平王議欲 征之。群臣諫曰:「蠻荊久在化外,宣王始討而服之。每年止貢菁茅一車,以供祭祀縮酒之用,不責他物,所以示羈縻之意。今遷都方始,人心未定,倘王師遠討, 未卜順逆。且宜包容,使彼懷德而來。如或始終不悛,俟兵力既足,討之未晚。」自此南征之議遂息。
  秦襄公告辭回國。平王曰:「今岐豐之地,半被犬戎侵據。卿若能驅逐犬戎,此地盡以賜卿,少酬扈從之勞。永作西藩,豈不美哉?」秦襄公稽首受命而 歸。即整頓戎馬,為滅戎之計。不及三年,殺得犬戎七零八落,其大將孛丁滿也速等,俱死於戰陣。戎主遠遁西荒。岐豐一片,盡為秦有,闢地千里,遂成大國。
    
  卻說秦乃帝顓頊之裔。其後人名皐陶,自唐堯時為士師官。
皐陶子伯翳,佐大禹治水,烈山焚澤,驅逐猛獸,以功賜姓曰嬴,為舜主畜牧之事。
伯翳生二 子:若木,大廉。若木封國於徐,夏商以來,世為諸侯。至紂王時,大廉之後,有蜚廉者,善走,日行五百里;其子惡來有絕力,能手裂虎豹之皮。父子俱以材勇, 為紂幸臣,相助為虐。武王克商,誅蜚廉並及惡來。
蜚廉少子曰季勝,其曾孫名造父,以善御得幸於周穆王,封於趙,為晉趙氏之祖。其後有非子者,居犬邱,善於 養馬,周孝王用之,命畜馬於汧渭二水之間,馬大蕃息。孝王大喜,以秦地封非子為附庸之君,使續嬴祀,號為嬴秦。
傳六世至襄公,以勤王功封秦伯,又得岐豐之 地,勢益強大,定都於雍,始與諸侯通聘。襄公薨,子文公立。時平王十五年也。
  一日,文公夢酈邑之野,有黃蛇自天而降,止於山坂。頭如車輪,下屬於地,其尾連天。俄頃化為小兒,謂文公曰:「我上帝之子也。帝命汝為白帝,以 主西方之祀。」言訖不見。明日,召太史敦占之。敦奏曰:「白者,西方之色。君奄有西方,上帝所命,祠之必當獲福。」乃於鄜邑築高臺,立白帝廟,號曰鄜畤, 用白牛祭之。
       又陳倉人獵得一獸,似豬而多刺,擊之不死,不知其名,欲牽以獻文公。(可能是現代的箭豬)路間,遇二童子,指曰:「此獸名曰『蝟』,常伏地中,啖死人腦,若捶其首 即死。」蝟亦作人言曰:「二童子乃雉精,名曰『陳寶』,得雄者王,得雌者霸。」二童子被說破,即化為野雞飛去。其雌者,止於陳倉山之北坂,化為石雞。視 蝟,亦失去矣。獵人驚異,奔告文公。文公復立陳寶祠於陳倉山。
        又終南山,有大梓樹,文公欲伐為殿材,鋸之不斷,砍之不入,忽大風雨,乃止。有一人夜宿山 下,聞眾鬼向樹賀喜,樹神亦應之。一鬼曰:「秦若使人被其髮,以朱絲繞樹,將奈之何?」樹神默然。明日,此人以鬼語告於文公。文公依其說,復使人伐之,樹 隨鋸而斷。有青牛從樹中走出,逕投雍水。其後近水居民,時見青牛出水中。文公聞之,使騎士候而擊之。牛力大,觸騎士倒地。騎士髮散被面,牛懼更不敢出。文 公乃制髦頭於軍中,復立怒特祠,以祭大梓之神。
  時魯惠公聞秦國僭祀上帝,亦遣太宰讓到周,請用郊禘之禮。平王不許。惠公曰:「吾祖周公有大勳勞於王室。禮樂吾祖之所制作,子孫用之何傷?況天 子不能禁秦,安能禁魯?」遂僭用郊禘,比於王室。平王知之,不敢問也。自此王室日益卑弱,諸侯各自擅權,互相侵伐,天下紛紛多事矣。

       所謂防微杜漸,很多事情都是由小事日積月累演變 出來的。先是荊國不到賀平王遷都,平王就算不出兵懲罰荊國都要派大臣到荊國責問,務要取得貢物。但平王不了了之。同樣秦魯私祭天帝平王不能禁,更是失去管治權威。要知道中國歷代皇朝都是用天命所歸來彰顯其統治的正統性。所以皇帝自稱天子亦只有皇帝才能祭天。如果任由諸侯祭天,則皇帝的合法就沒有了。
        小弟記得當年在一好友辦的公司上班。敝友做人忠直,對下屬如家人。後來公司倒閉,敝友問小弟其失敗原因。小弟對曰閣下每早十時上班,公司的經理們十一時才出現。會計部三年都整理不出公司的賬目,採購部連老板親自查問進貨價都要得採購部經理同意才會透露。多年來閣下放任不理。事實上由閣下的經理比你還晚上班的一日開始公司倒閉已經是遲早的事了。

  再說鄭世子掘突嗣位,是為武公。武公乘周亂,並有東虢及鄶地,遷都於鄶,謂之新鄭。以滎陽為京城,設關於制邑。
       鄭兼併小國平王不能禁。
       鄭自是亦遂強大,與衛武公同為周 朝卿士。平王十三年,衛武公薨,鄭武公獨秉周政。只為鄭都滎陽,與洛邑鄰近,或在朝,或在國,往來不一。這也不在話下。
卻說鄭武公夫人,是申侯之女姜氏。 所生二子,長曰寤生,次曰段。為何喚做寤生?原來姜氏夫人分娩之時,不曾坐蓐,在睡夢中產下,醒覺方知。姜氏吃了一驚,以此取名寤生,心中便有不快之意。 及生次子段,長成得一表人才,面如傅粉,唇若塗朱,又且多力善射,武藝高強。姜氏心中偏愛此子,若襲位為君,豈不勝寤生十倍?屢次向其夫武公,稱道次子之 賢,宜立為嗣。武公曰:「長幼有序,不可紊亂。況寤生無過,豈可廢長而立幼乎?」遂立寤生為世子。只以小小共城,為段之食邑,號曰共叔。姜氏心中愈加不 悅。
       及武公薨,寤生即位,是為鄭莊公,仍代父為周卿士。姜氏夫人見共叔無權,心中怏怏。乃謂莊公曰:「汝承父位,享地數百里,使同胞之弟,容身蕞爾,於心 何忍!」莊公曰:「惟母所欲。」姜氏曰:「何不以制邑封之?」莊公曰:「制邑巖險著名,先王遺命,不許分封。除此之外,無不奉命。」姜氏曰:「其次則京城 亦可。」莊公默然不語。姜氏作色曰:「再若不允,惟有逐之他國,使其別圖仕進,以餬口耳。」莊公連聲曰:「不敢,不敢!」遂唯唯而退。
  次日升殿,即宣共叔段欲封之。大夫祭足諫曰:「不可。天無二日,民無二君。京城有百雉之雄,地廣民眾,與滎陽相等。況共叔,夫人之愛子,若封之 大邑,是二君也!恃其內寵,恐有後患。」莊公曰:「我母之命,何敢拒之?」遂封共叔於京城。共叔謝恩已畢,入宮來辭姜氏。姜氏屏去左右,私謂段曰:「汝兄 不念同胞之情,待汝甚薄。今日之封,我再三懇求,雖則勉從,中心未必和順。汝到京城,宜聚兵蒐乘,陰為準備。倘有機會可乘,我當相約。汝興襲鄭之師,我為 內應,國可得也。汝若代了寤生之位,我死無憾矣!」共叔領命,遂往京城居住。自此國人改口,俱稱為京城太叔。開府之日,西鄙北鄙之宰,俱來稱賀。太叔段謂 二宰曰:「汝二人所掌之地,如今屬我封土,自今貢稅,俱要到我處交納,兵車俱要聽我徵調,不可違誤。」二宰久知太叔為國母愛子,有嗣位之望。今日見他丰采 昂昂,人才出眾,不敢違抗,且自應承。太叔託名射獵,逐日出城訓練士卒,並收二鄙之眾,一齊造入軍冊。又假出獵為由,襲取鄢及廩延。兩處邑宰逃入鄭國,遂 將太叔引兵取邑之事,備細奏聞莊公。莊公微笑不言。
班中有一位官員,高聲叫曰:「段可誅也!」莊公抬頭觀看,乃是上卿公子呂。
莊公曰:「子封有何高論?」
公子呂奏曰:「臣聞『人臣無將,將則必誅。』今太叔內挾母后之寵,外恃京城之固,日夜訓兵講武,其志不篡奪不已。主公假臣偏師,直造京城,縛段而歸,方絕 後患。」
莊公曰:「段惡未著,安可加誅。」
子封曰:「今兩鄙被收,直至廩延,先君土地,豈容日割?」
莊公笑曰:「段乃姜氏之愛子,寡人之愛弟。寡人寧可失 地,豈可傷兄弟之情,拂國母之意乎!」
公子呂又奏曰:「臣非慮失地,實慮失國也,今人心皇皇,見太叔勢大力強,盡懷觀望。不久都城之民,亦將貳心。主公今 日能容太叔,恐異日太叔不能容主公,悔之何及?」
莊公曰:「卿勿妄言,寡人當思之。」
公子呂出外,謂正卿祭足曰:「主公以宮闈之私情,而忽社稷之大計,吾 甚憂之!」
祭足曰:「主公才智兼人,此事必非坐視,只因大庭耳目之地,不便洩露。子貴戚之卿也,若私叩之,必有定見。」
公子呂依言,直叩宮門,再請莊公求 見。
莊公曰:「卿此來何意?」
公子呂曰:「主公嗣位,非國母之意也。萬一中外合謀,變生肘腋,鄭國非主公之有矣。臣寢食不寧,是以再請!」
莊公曰:「此事 干礙國母。」
公子呂曰:「主公豈不聞周公誅管蔡之事乎?(此言三監之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望早早決計。」
莊公曰:「寡人籌之熟矣!段雖不道,尚未顯然叛逆。我若加 誅,姜氏必從中阻撓,徒惹外人議論,不惟說我不友,又說我不孝。我今置之度外,任其所為。彼恃寵得志,肆無忌憚。待其造逆,那時明正其罪,則國人必不敢 助,而姜氏亦無辭矣。」(莊公欲擒先縱)
公子呂曰:「主公遠見,非臣所及。但恐日復一日,養成勢大,如蔓草不可芟除,可奈何?主公若必欲俟其先發,宜挑之速來。」
莊公曰: 「計將安出?」(莊公假仁假義要公子呂開口教其引蛇出洞)
公子呂曰:「主公久不入朝,無非為太叔故也。今聲言如周,太叔必謂國內空虛,興兵爭鄭。臣預先引兵伏於京城近處,乘其出城,入而據之。主公 從廩延一路殺來,腹背受敵,太叔雖有沖天之翼,能飛去乎?」
莊公曰:「卿計甚善,慎毋洩之他人。」
公子呂辭出宮門,歎曰:「祭足料事,可謂如神矣。」
  次日早朝,莊公假傳一令,使大夫祭足監國,自己往周朝面君輔政。姜氏聞知此信,心中大喜曰:「段有福為君矣!」遂寫密信一通,遣心腹送到京城, 約太叔五月初旬,興兵襲鄭。時四月下旬事也。公子呂預先差人伏於要路,獲住賷書之人,登時殺了,將書密送莊公。莊公啟緘看畢,重加封固,別遣人假作姜氏所 差,送達太叔。索有回書,以五月初五日為期,要立白旗一面於城樓,便知接應之處。莊公得書,喜曰:「段之供招在此,姜氏豈能庇護耶!」遂入宮辭別姜氏,只 說往周,卻望廩延一路徐徐而進。公子呂率車二百乘,於京城鄰近埋伏。自不必說。
  卻說太叔接了母夫人姜氏密信,與其子公孫滑商議,使滑往衛國借兵,許以重賂。自家盡率京城二鄙之眾,託言奉鄭伯之命,使段監國,祭纛犒軍,揚揚 出城。公子呂預遣兵車十乘,扮作商賈模樣,潛入京城。只等太叔兵動,便於城樓放火。公子呂望見火光,即便殺來。城中之人,開門納之。不勞餘力,得了京城。 即時出榜安民,榜中備說莊公孝友,太叔背義忘恩之事。滿城人都說太叔不是。
  再說:太叔出兵,不上二日,就聞了京城失事之信。心下慌忙,星夜回轅。屯扎城外,打點攻城。只見手下士卒紛紛耳語。原來軍伍中有人接了城中家 信,說:「莊公如此厚德,太叔不仁不義。」一人傳十,十人傳百,都道:「我等背正從逆,天理難容。」哄然而散。
(共叔手下士卒以為是陪伴共叔往鄶監國,怎知原來是被利用作亂,當然一哄而散。)
太叔點兵,去其大半,知人心已變,急望鄢邑 奔走,再欲聚眾。不道莊公兵已在鄢。乃曰:「共吾故封也。」於是走入共城,閉門自守。莊公引兵攻之。那共城區區小邑,怎當得兩路大軍?如泰山壓卵一般,須 臾攻破。太叔聞莊公將至,歎曰:「姜氏誤我矣!何面目見吾兄乎!」遂自刎而亡。
    
       莊公撫段之屍,大哭一場,曰:「癡兒何至如此!」遂簡其行裝,姜氏所寄之書尚在。將太叔回書,總作一封,使人馳至鄭國,教祭足呈與姜氏觀看。即命將 姜氏送去潁地安置,遺以誓言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姜氏見了二書,羞慚無措,自家亦無顏與莊公相見,即時離了宮門,出居潁地。莊公回至國都,目中不 見姜氏,不覺良心頓萌,歎曰:「吾不得已而殺弟,何忍又離其母?誠天倫之罪人矣!」
  卻說潁谷封人,名曰潁考叔,為人正直無私,素有孝友之譽。見莊公安置姜氏於潁,謂人曰:「母雖不母,子不可以不子,主公此舉,傷化極矣!」乃覓 鶚鳥數頭,假以獻野味為名,來見莊公。莊公問曰:「此何鳥也?」潁考叔對曰:「此鳥名鶚,晝不見泰山,夜能察秋毫,明於細而暗於大也。小時其母哺之,既 長,乃啄食其母,此乃不孝之鳥,故捕而食之。」莊公默然。適宰夫進蒸羊,莊公命割一肩,賜考叔食之。考叔只揀好肉,用紙包裹,藏之袖內。莊公怪而問之。考 叔對曰:「小臣家有老母,小臣家貧,每日取野味以悅其口,未嘗享此厚味。今君賜及小臣,而老母不沾一臠之惠,小臣念及老母,何能下咽?故此攜歸,欲作羹以 進母耳。」莊公曰:「卿可謂孝子矣!」言罷,不覺淒然長歎。考叔問曰:「主公何為而歎?」莊公曰:「你有母奉養,得盡人子之心。寡人貴為諸侯,反不如 你!」考叔佯為不知,又問曰:「姜夫人在堂無恙,何為無母?」莊公將姜氏與太叔共謀襲鄭,及安置潁邑之事,細述一遍:「已設下黃泉之誓,悔之無及!」
考叔 對曰:「太叔已亡,姜夫人止存主公一子,又不奉養,與鶚鳥何異?倘以黃泉相見為歉,臣有一計,可以解之。」莊公問:「何計可解?」考叔對曰:「掘地見泉, 建一地室,先迎姜夫人在內居住。告以主公想念之情,料夫人念子,不減主公之念母。主公在地室中相見,於及泉之誓,未嘗違也。」
莊公大喜,遂命考叔發壯士五 百人,於曲洧牛脾山下,掘地深十餘丈,泉水湧出,因於泉側架木為室。室成,設下長梯一座,考叔往見武姜,曲道莊公悔恨之意,如今欲迎歸孝養。武姜且悲且 喜。考叔先奉武姜至牛脾山地室中。莊公乘輿亦至,從梯而下,拜倒在地,口稱:「寤生不孝,久缺定省,求國母恕罪!」武姜曰:「此乃老身之罪,與汝無與。」 用手扶起,母子抱頭大哭。遂升梯出穴,莊公親扶武姜登輦,自己執轡隨侍。國人見莊公母子同歸,無不以手加額,稱莊公之孝。此皆考叔調停之力也。
        莊公感考叔全其母子之愛,賜爵大夫,與公孫閼同掌兵權。不在話下。
  再說共叔之子公孫滑,請得衛師,行至半途,聞共叔見殺,遂逃奔衛,訴說伯父殺弟囚母之事。衛桓公曰:「鄭伯無道,當為公孫討之。」遂興師伐鄭。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013年11月30日 星期六

東周列國志 第三回 犬戎主大鬧鎬京 周平王東遷洛邑

第三回 犬戎主大鬧鎬京 周平王東遷洛邑

    話說申侯進表之後,有人在鎬京探信,聞知幽王命虢公為將,不日領兵伐申,星夜奔回,報知申侯。
申侯大驚曰:「國小兵微,安能抵敵王師?」
大夫呂章進 曰:「天子無道,廢嫡立庶,忠良去位,萬民皆怨,此孤立之勢也。今西戎兵力方強,與申國接壤,主公速致書戎主,借兵向鎬,以救王后,必要天子傳位於故太 子,此伊周之業也。語云:「先發制人,機不可失。」
申侯曰:「此言甚當。」遂備下金繒一車,遣人賷書與犬戎借兵,許以破鎬之日,府庫金帛,任憑搬取。
戎主 曰:「中國天子失政,申侯國舅,召我以誅無道,扶立東宮,此我志也。」
遂發戎兵一萬五千,分為三隊,右先鋒孛丁,左先鋒滿也速,戎主自將中軍。槍刀塞路, 旌旆蔽空,申侯亦起本國之兵相助,浩浩蕩蕩,殺奔鎬京而來,出其不意,將王城圍繞三匝,水息不通。

幽王征申的計謀沒有錯,但卻用錯了人。這個虢公陪幽王玩樂就可以,但行軍調兵就沒有經驗。所謂兵凶戰危,一旦決定出兵就要動員要行動,那有敵軍兵臨城下自己的軍隊還未動員。一戰爆發俄羅斯動員緩慢,為了減輕西線英法的壓力,在未完成動員的狀況下被逼分段投入兵力進攻德東做成坦能堡和馬祖里湖大敗。

幽王聞變,大驚曰:「機不密,禍先發。我兵未起,戎兵先 動,此事如何?」
虢石父奏曰:「吾王速遣人於驪山舉起烽煙,諸侯救兵必至,內外夾攻,可取必勝。」
幽王從其言,遣人舉烽。諸侯之兵,無片甲來者。蓋因前被 烽火所戲,是時又以為詐,所以皆不起兵也。
幽王見救兵不至,犬戎日夜攻城,即謂石父曰:「賊勢未知強弱,卿可試之。朕當簡閱壯勇,以繼其後。」虢公本非能 戰之將,只得勉強應命,率領兵車二百乘,開門殺出。申侯在陣上望見石父出城,指謂戎主曰:「此欺君誤國之賊,不可走了。」戎主聞之曰:「誰為我擒之?」孛 丁曰:「小將願往。」舞刀拍馬,直取石父。鬥不上十合,石父被孛丁一刀斬於車下。戎主與滿也速一齊殺將前進,喊聲大舉,亂殺入城。逢屋放火,逢人舉刀,連 申侯也阻當他不住,只得任其所為,城中大亂。
  幽王未及閱軍,見勢頭不好,以小車載褒姒和伯服,開後宰門出走。司徒鄭伯友自後趕上,大叫:「吾王勿驚,臣當保駕。」出了北門,迤邐望驪山而 去。途中又遇尹球來到,言:「犬戎焚燒宮室,搶掠庫藏,祭公已死於亂軍之中矣。」幽王心膽俱裂。鄭伯友再令舉烽,烽煙透入九霄,救兵依舊不到。犬戎兵追至 驪山之下,將驪宮團團圍住,口中只叫:「休走了昏君!」
幽王與褒姒唬做一堆,相對而泣。鄭伯友進曰:「事急矣!臣拼微命保駕,殺出重圍,竟投臣國,以圖後 舉。」
幽王曰:「朕不聽叔父之言,以至於此。朕今日夫妻父子之命,俱付之叔父矣。」當下鄭伯教人至驪宮前,放起一把火來,以惑戎兵。自引幽王從宮後衝出。 鄭伯手持長矛,當先開路。尹球保著褒后母子,緊隨幽王之後。行不多步,早有犬戎兵攔住,(乃是小將古里赤。)鄭伯咬牙大怒,便接住交戰。戰不數合,一矛刺 古里赤於馬下。戎兵見鄭伯驍勇,一時驚散。約行半里,背後喊聲又起,先鋒孛丁引大兵追來。鄭伯叫尹球保駕先行,親自斷後,且戰且走。卻被犬戎鐵騎橫衝,分 為兩截。鄭伯困在垓心,全無懼怯,這根矛神出鬼沒,但當先者無不著手。犬戎主教四面放箭,箭如雨點,不分玉石,可憐一國賢侯,今日死於萬鏃之下。左先鋒滿 也速,早把幽王車仗擄住。犬戎主看見袞袍玉帶,知是幽王,就車中一刀砍死,並殺伯服。褒姒美貌饒死,以輕車載之,帶歸氈帳取樂。尹球躲在車箱之內,亦被戎 兵牽出斬之。
  統計幽王在位共一十一年。因賣桑木弓箕草袋的男子,拾取清水河邊妖女,逃於褒國,(此女即褒姒也。)蠱惑君心,欺凌嫡母,害得幽王今日身亡國破。昔童謠所云:「月將升,日將沒;檿孤箕箙,實亡周國。」正應其兆,天數已定於宣王之時矣。
  
    且說申侯在城內,見宮中火起,忙引本國之兵入宮,一路撲滅。先將申后放出冷宮。巡到瓊臺,不見幽王褒姒蹤跡。有人指說:「已出北門去矣。」料走 驪山,慌忙追趕。於路上正迎著戎主,車馬相湊,各問勞苦。說及昏君已殺,申侯大驚曰:「孤初心止欲糾正王慝,不意遂及於此。後世不忠於君者,必以孤為口實 矣!」亟令從人收殮其屍,備禮葬之。戎主笑曰:「國舅所謂婦人之仁也!」
    卻說申侯回到京師,安排筵席,款待戎主。庫中寶玉,搬取一空,又斂聚金繒十車為 贈,指望他滿欲而歸。誰想戎主把殺幽王一件,自以為不世之功,人馬盤踞京城,終日飲酒作樂,絕無還軍歸國之意。百姓皆歸怨申侯。
    申侯因為 犬戎就近,貪方便與其合作,但無想過大家理念(清君側)是否相同,自己實力是否能駕御對方。犬戎因為勝得輕易,自我澎漲,以為可坐天下,易請難送。後世晉朝亦因類似情況造成幾百年大分裂。現代很多時公司股東爭權引入新的大股東,以為是白武士結果就給人家吃掉,亦是同樣道理。
    申侯無可奈何,乃寫密書三 封,發人往三路諸侯處,約會勤王。那三路諸侯,北路晉侯姬仇,東路衛侯姬和,西路秦君嬴開。又遣人到鄭國,將鄭伯死難之事,報知世子掘突,教他起兵復仇。 不在話下。
  單說世子掘突,年方二十三歲,生得身長八尺,英毅非常。一聞父親戰死,不勝哀憤,遂素袍縞帶,帥車三百乘,星夜奔馳而來。早有探馬報知犬戎主, 預作準備。掘突一到,便欲進兵。公子成諫曰:「我兵兼程而進,疲勞未息,宜深溝固壘,待諸侯兵集,然後合攻。此萬全之策也。」掘突曰:「君父之仇,禮不反 兵。況犬戎志驕意滿,我以銳擊惰,往無不克。若待諸侯兵集,豈不慢了軍心?」遂麾軍直逼城下。城上偃旗息鼓,全無動靜。掘突大罵:「犬羊之賊,何不出城決 一死戰?」城上並不答應。掘突喝教左右打點攻城。忽聞叢林深處,巨鑼聲響,一枝軍從後殺來。乃犬戎主定計,預先埋伏在外者。掘突大驚,慌忙挺槍來戰。城上 巨鑼聲又起,城門大開,又有一枝軍殺出。掘突前有孛丁,後有滿也速,兩下夾攻,抵當不住,大敗而走。戎兵追趕三十餘里方回。掘突收拾殘兵,謂公子成曰: 「孤不聽卿言,以至失利。今計將何出?」公子成曰:「此去濮陽不遠,衛侯老誠經事,何不投之?鄭衛合兵,可以得志。」掘突依言,吩咐望濮陽一路而進。
  約行二日,塵頭起處,望見無數兵車,如牆而至。中間坐著一位諸侯,錦袍金帶,蒼顏白發,飄飄然有神仙之態。那位諸侯,正是衛武公姬和,時已八十 餘歲矣。掘突停車高叫曰:「我鄭世子掘突也。犬戎兵犯京師,吾父死於戰場;我兵又敗,特來求救。」武公拱手答曰:「世子放心。孤傾國勤王,聞秦晉之兵,不 久亦當至矣。何懮犬羊哉?」掘突讓衛侯先行,撥轉車轅,重回鎬京,離二十里,分兩處下寨。教人打聽秦晉二國起兵消息。探子報道:「西角上金鼓大鳴,車聲轟 地,繡旗上大書『秦』字。」武公曰:「秦爵雖附庸,然習於戎俗,其兵勇悍善戰,犬戎之所畏也。」言未畢,北路探子又報:「晉兵亦至,已於北門立寨。」武公 大喜曰:「二國兵來,大事濟矣!」即遣人與秦晉二君相聞。須臾之間,二君皆到武公營中,互相勞苦。二君見掘突渾身素縞,問:「此位何人?」武公曰:「此鄭 世子也。」遂將鄭伯死難,與幽王被殺之事,述了一遍。二君歎息不已。武公曰:「老夫年邁無識,止為臣子,義不容辭,勉力來此。掃蕩腥羶,全仗上國。今計將 安出?」秦襄公曰:「犬戎之志,在於剽掠子女金帛而已。彼謂我兵初至,必不堤防。今夜三更,宜分兵東南北三路攻打。獨缺西門,放他一條走路。卻教鄭世子伏 兵彼處,候其出奔,從後掩擊,必獲全勝。」武公曰:「此計甚善!」
  話分兩頭。再說申侯在城中聞知四國兵到,心中大喜。遂與小周公咺密議:「只等攻城,這裏開門接應。」卻勸戎主先將寶貨金繒,差右先鋒孛丁分兵押 送回國,以削其勢;又教左先鋒滿也速盡數領兵出城迎敵。犬戎主認作好話,一一聽從。卻說滿也速營於東門之外,正與衛兵對壘,約會明日交戰。不期三更之後, 被衛兵劫入大寨。滿也速提刀上馬,急來迎敵。無奈戎兵四散亂竄,雙拳兩臂,撐持不住,只得一同奔走。三路諸候,吶喊攻城。忽然城門大開,三路軍馬一擁而 入,毫無撐禦。此乃申侯之計也。戎主在夢中驚覺,跨著劃馬,逕出西城,隨身不數百人。又遇鄭世子掘突攔住廝戰。正在危急,卻得滿也速收拾敗兵來到,混戰一 場,方得脫身。掘突不敢窮追,入城與諸侯相見,恰好天色大明。褒姒不及隨行,自縊而亡。
  申侯大排筵席,管待四路諸侯。只見首席衛武公推箸而起,謂諸侯曰:「今日君亡國破,豈臣子飲酒之時耶?」眾人齊聲拱立曰:「某等願受教訓。」武 公曰:「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故太子在申,宜奉之以即王位。諸君以為何如?」襄公曰:「君侯此言,文、武、成、康之靈也。」世子掘突曰:「小子身無寸功,迎 立一事,願效微勞,以成先司徒之志。」武公大喜,舉爵勞之。遂於席上草成表章,備下法駕。各國皆欲以兵相助。掘突曰:「原非赴敵,安用多徒?只用本兵足 矣。」
  
    鄭世子掘突為了爭功,諸侯援兵未到就獨自攻打犬戎至遭敗績。今次要求獨自往申國迎立太子就是為了爭個迎立首功。其它諸侯見鄭伯是朝中重臣兼殉節所以禮讓掘突迎立之功,反正鄭國與犬戎一戰實力就露了底。

申侯曰:「下國有車三百乘,願為引導。」次日,掘突遂往申國,迎太子宜臼為王。卻說宜臼在申,終日納悶,不知國舅此去,凶吉如何。忽報鄭世子賷著國舅申侯同諸侯連名表章,奉迎還京,心下倒吃了一驚。展開看時,乃知幽王已被犬戎所殺,父子之情,不覺放聲大哭。掘突奏曰:「太子當以社稷為重,望早正大 位,以安人心。」宜臼曰:「孤今負不孝之名於天下矣!事已如此,只索起程。」不一日,到了鎬京。周公先驅入城,掃除宮殿。國舅申侯引著衛、晉、秦三國諸 侯,同鄭世子及一班在朝文武,出郭三十里迎接,卜定吉日進城。宜臼見宮室殘毀,淒然淚下。當下先見了申侯,稟命過了。然後服袞冕告廟,即王位,是為平王。
  平王升殿,眾諸侯百官朝賀已畢。平王宣申伯上殿,謂曰:「朕以廢棄之人,獲承宗祧,皆舅氏之力也。」進爵為申公。申伯辭曰:「賞罰不明,國政不 清,鎬京亡而復存,乃眾諸侯勤王之功。臣不能禁戢犬戎,獲罪先王,臣當萬死!敢領賞乎?」堅辭三次。平王令復侯爵。衛武公又奏曰:「褒姒母子恃寵亂倫,虢 石父尹球等欺君誤國,雖則身死,均當追貶。」平王一一准奏。衛侯和進爵為公。晉侯仇加封河內附庸之地。鄭伯友死於王事,賜諡為桓。世子掘突襲爵為伯,加封 祊田千頃。秦君原是附庸,加封秦伯,列於諸侯。小周公咺拜太宰之職。申后號為太后。褒姒與伯服,俱廢為庶人。虢石父、尹球、祭公,姑念其先世有功,兼死於 王事,止削其本身爵號,仍許子孫襲位。又出安民榜,撫慰京師被害百姓。大宴群臣,盡歡而散。
次日,諸侯謝恩,平王再封衛侯為司徒,鄭伯掘突為卿士,留朝與太宰咺一同輔政。惟申晉二君,以本國迫近戎狄,拜辭而歸。申侯見鄭世子掘突英毅非常,以女妻之,是為武姜。此話擱過不提。

據竹書紀年,幽王死後秦晉鄭申等諸侯立宜臼為平王,虢公則立余臣為攜惠王。二王同存,至平王二十一年晉文侯殺惠王

  卻說犬戎自到鎬京擾亂一番,識熟了中國的道路,雖則被諸侯驅逐出城,其鋒未曾挫折,又自謂勞而無功,心懷怨恨。遂大起戎兵,侵占周疆,岐豐之 地,半為戎有。漸漸逼近鎬京,連月烽火不絕。又宮闕自焚燒之後,十不存五,頹牆敗棟,光景甚是淒涼。平王一來府庫空虛,無力建造宮室,二來怕犬戎早晚入 寇,遂萌遷都洛邑之念。
一日,朝罷,謂群臣曰:「昔王祖成王,既定鎬京,又營洛邑,此何意也?」群臣齊聲奏曰:「洛邑為天下之中,四方入貢,道里適均,所 以成王命召公相宅,周公興築,號曰東都,宮室制度,與鎬京同。每朝會之年,天子行幸東都,接見諸侯,此乃便民之政也。」平王曰:「今犬戎逼近鎬京,禍且不 測,朕欲遷都於洛何如?」太宰咺奏曰:「今宮闕焚毀,營建不易,勞民傷財,百姓嗟怨。西戎乘釁而起,何以禦之?遷都於洛,實為至便。」兩班文武,俱以犬戎 為慮,齊聲曰:「太宰之言是也。」惟司徒衛武公低頭長歎。平王曰:「老司徒何獨無言?」武公乃奏曰:「老臣年逾九十,蒙君王不棄老耄,備位六卿。若知而不 言,是不忠於君也;若違眾而言,是不和於友也。然寧得罪於友,不敢得罪於君。夫鎬京左有殽函,右有隴蜀,披山帶河,沃野千里,天下形勝,莫過於此。洛邑雖 天下之中,其勢平衍,四面受敵之地。所以先王雖並建兩都,然宅西京,以振天下之要,留東都以備一時之巡。吾王若棄鎬京而遷洛,恐王室自是衰弱矣!」平王 曰:「犬戎侵奪岐豐,勢甚猖獗。且宮闕殘毀,無以壯觀。朕之東遷,實非得已。」武公奏曰:「犬戎豺狼之性,不當引入臥闥。申公借兵失策,開門揖盜,使其焚 燒宮闕,戮及先王,此不共之仇也。王今勵志自強,節用愛民,練兵訓武,效先王之北伐南征,俘彼戎主,以獻七廟,尚可湔雪前恥。若隱忍避仇,棄此適彼,我退 一尺,敵進一尺,恐蠶食之憂,不止於岐豐而已。昔堯舜在位,茅茨土階,禹居卑宮,不以為陋。京師壯觀,豈在宮室?惟吾王熟思之!」太宰咺又奏曰:「老司徒 乃安常之論,非通變之言也。先王怠政滅倫,自招寇賊,其事已不足深咎。今王掃除煨燼,僅正名號,而府庫空虛,兵力單弱。百姓畏懼犬戎,如畏豺虎。一旦戎騎 長驅,民心瓦解,誤國之罪,誰能任之?」武公又奏曰:「申公既能召戎,定能退戎。王遣人問之,必有良策。」
衛武公說得有理。這個周平王不思正面面對問題,竟然遷都,斬腳指避沙蟲。東都是周王巡視東面諸侯所住的陪都,四面都是諸侯封地,東都領地窄小,稅收和人口兵源都不足以維持周王的勢力。鎬京是周室起家的根本基業,當初選址在此建都的優點,衛武公一語中的。平王一旦放棄,周室就沒有再中興的資本了。這塊寶地平王賜了給秦國,日後秦就是靠這塊風水地統一天下。
  正商議間,國舅申公遣人賷告急表文來到。平王展開看之,大意謂:犬戎侵擾不已,將有亡國之禍。伏乞我王憐念瓜葛,發兵救援。平王曰:「舅氏自顧 不暇,安能顧朕?東遷之事,朕今決矣。」乃命太史擇日東行。衛武公曰:「臣職在司徒,若主上一行,民生離散,臣之咎難辭矣。」遂先期出榜示諭百姓:如願隨 駕東遷者,作速準備,一齊起程。祝史作文,先將遷都緣由,祭告宗廟。至期,大宗伯抱著七廟神主,登車先導。秦伯嬴開聞平王東遷,親自領兵護駕。百姓攜老扶 幼,相從者不計其數。當時宣王大祭之夜,夢見美貌女子,大笑三聲,大哭三聲,不慌不忙,將七廟神主,捆著一束,冉冉望東而去。大笑三聲,應褒姒驪山烽火戲 諸侯事。大哭三聲者,幽王、褒姒、伯服三命俱絕。神主捆束往東,正應今日東遷,此夢無一不驗。又太史伯陽父辭云:「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 慎之慎之!檿弧箕箙。」羊被鬼吞者,宣王四十六年遇鬼而亡,乃己未年。馬逢犬逐,犬戎入寇,幽王十一年庚午也。自此西周遂亡,天數有定如此,亦見伯陽父之 神占矣。東遷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註:


2013年11月27日 星期三

東周列國志 第二回 褒人贖罪獻美女 幽王烽火戲諸侯

第二回 褒人贖罪獻美女 幽王烽火戲諸侯

    話說宣王自東郊遊獵,遇了杜伯左儒陰魂索命,得疾回宮,合眼便見杜伯左儒。自知不起,不肯服藥。三日之後,病勢愈甚。乃召老臣尹吉甫召虎託孤。宣王命內侍扶起,靠於繡褥之上,謂二臣曰:「朕賴諸卿之力,在位四十六年,南征北伐,四海安甯。 不料一病不起!太子宮涅,年雖已長,性頗暗昧。卿等竭力輔佐,勿替世業!」二臣稽首受命。
方出宮門,遇太史伯陽父。召虎私謂伯陽父曰:「前童謠之語,吾曾 說過恐有弓矢之變。今王親見厲鬼,操朱弓赤矢射之,以致病篤。其兆已應,王必不起。」
伯陽父曰:「吾夜觀乾象,妖星隱伏於紫微之垣。國家更有他變,王身未 足以當之。」
尹吉甫曰:「『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諸君但言天道而廢人事,置三公六卿於何地乎?」言罷各散。
    不隔一時,各官復集宮門候問,聞御體沈重, 不敢回家了。是夜王崩。姜后懿旨召顧命老臣尹吉甫召虎率領百官,扶太子宮涅行舉哀禮,即位於柩前,是為幽王。詔以明年為元年,立申伯之女為王后,子宜臼為 太子,進后父申伯為申侯。
  却說姜后因悲慟太過,未幾亦薨。幽王為人暴戾寡恩,動靜無常。方諒陰(即是居喪)之時,狎昵羣小,飲酒食肉,全無哀戚之心。自姜后去世,益無忌憚,耽於聲 色,不理朝政。幽王的岳父申侯屢諫不聽,深感無癮退歸申國去了。

        也是西周氣數將盡,尹吉甫召虎一班老臣,相繼而亡。幽王另用虢公祭公,與尹吉甫之子尹球,並列三公。三人皆讒 諂小人,貪位慕祿傍友之輩;對幽王曲意逢迎。其時只有司徒鄭伯友,是個正人。幽王不加信用。
    一日幽王視朝,岐山守臣申奏:「涇、河、洛三川,同日地 震。」幽王笑曰:「山崩地震,此乃常事,何必告朕!」遂退朝還宮。
太史伯陽父執大夫趙叔帶手嘆道:「三川發原於岐山,胡可震也?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 亡。今三川皆震,川源將塞。川既塞竭,其山必崩。夫岐山乃太王發跡之風水龍脈,此山一崩,西周能無恙乎?」
趙叔帶曰:「若國家有變,當在何時?」
伯陽父屈指曰: 「不出十年之內。」
叔帶曰:「何以知之?」伯陽父曰:「善盈而後福,惡盈而後禍。十者,數之盈也。」
叔帶曰:「天子不恤國政,任用佞臣,我職居言路,必盡 臣節以諫之。」
伯陽父曰:「但恐言而無益。」
二人私語多時,早有人報知虢公石父。於是直入深宮,將伯陽父與趙叔帶私相議論之 語,述與幽王。說他「謗毀朝廷,妖言惑衆。」
幽王曰:「愚人妄說國政,如野田洩氣,何足聽哉!」這個幽王雖然耽於聲色但亦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對傍友們的讒言亦懶得聽。
  趙叔帶懷著一股忠義之心,屢欲進諫,但就苦無機會。過了數日,岐山守臣又有表章申奏說:「三川俱竭,岐山復崩,壓壞民居無數。」幽王全不畏懼。 方命左右訪求美色,以充後宮。
趙叔帶乃上表諫曰:「山崩川竭,其象為脂血俱枯,高危下墜,乃國家不祥之兆。况岐山王業所基,一旦崩頹,事非小故。及今勤政 恤民,求賢輔政,尚可望消弭天變。奈何不訪賢才,而訪美女乎!」
虢石父奏曰:「國朝定都豐鎬,千秋萬歲。那岐山如已棄之屣,有何關係?叔帶久有慢君之心, 借端謗訕。望吾王詳察。」
幽王曰:「石父之言是也。」遂將叔帶免官,逐歸田野。
叔帶嘆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吾不忍坐見西周有〈麥秀〉之歌!」 註1
於是攜 家竟往晉國。──是為晉國大夫趙氏之祖,趙衰趙盾即其後裔也。後來趙氏與韓氏三分晉國,列為諸侯。此是後話。

岐山乃周起家之處,滅商後定都鎬京,鎬就如陽宅祖屋,岐山就如陰宅祖墳,祖墳是根,祖屋是幹,根枯幹不存。
同樣道理,做生意要保住根本。有很多人生意做大了就放棄了根本,到環境有變就回不了頭沒有翻身機會了。你可以靠這個生意起家是因為你對這行業熟悉有人脈,而且在行內累積有一定信譽和影響力。所以就算發達後亦應維持這個根基,特別是有穩定現金流的生意更不應放棄。
況且岐山崩則塞三川,三川下游大量農田農民會受影響,對國家經濟打擊不小,威脅政權穩定。

  却說大夫褒珦,自褒城來,聞趙叔帶被逐,急忙入朝進諫:「吾王不畏天變,黜逐賢臣,恐國家空虛,社稷不保。」幽王大怒,命囚珦於獄中。自此諫諍路絕,賢豪解體。
  話分兩頭。却說賣桑木弓箕草袋的男子,懷抱女嬰,逃奔褒地,將女嬰送當地布販姒大撫養成人,取名褒姒。論年紀雖則一十四歲,身材長成卻像十六七歲模樣。更兼目秀眉清,脣紅齒白,有如花如月之容,傾國傾 城之貌。不過一來姒大住居鄉僻,二來褒姒年紀幼小,所以雖有絕色,無人聘定。
  却說褒珦之子洪德,偶因收斂,來到鄉間。湊巧褒姒門外汲水,雖然村妝野束,不掩國色天姿。洪德大驚:「如此窮鄉,乃有此等麗色!」因思買下此女進貢幽王換回其父的自由。
洪德遂親至姒家,買得褒姒回家。先行培訓對應禮儀等等,再攜至鎬京。先用金銀打通虢公關節,求 其轉奏。言:「臣珦自知罪當萬死。珦子洪德,痛父死者不可復生,特訪求美人,名曰褒姒,進上以贖父罪。萬望吾王赦宥!」
幽王聞奏,即宣褒姒上殿。拜舞已 畢,幽王擡頭觀看,姿容態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際,光豔照人。龍顏大喜。──四方雖貢獻有人,不及褒姒萬分之一。──遂不通申后得知,留褒姒於別宮,降旨 赦褒珦出獄,復其官爵。從此幽王與褒姒坐則疊股,立則並肩,飲則交杯,食則同器。一連十日不朝。此乃幽王四年之事。

  幽王自從得了褒姒,迷戀其色。居之瓊臺,約有三月,更不進申后之宮。
早有人報知申后,如此如此。申后不勝其憤,忽一日引著宮娥,逕到瓊臺。正遇 幽王與褒姒聯膝而坐,並不起身迎接。申后忍氣不過,便罵:「何方賤婢,到此濁亂宮闈!」幽王恐申后動手,將身蔽於褒姒之前,代答曰:「此朕新取美人,未定 位次,所以未曾朝見。不必發怒。」申后罵了一場,恨恨而去。褒姒問曰:「適來者何人?」幽王曰:「此王后也。汝明日可往謁之。」褒姒嘿然無言。至明日,仍 不往朝正宮。
  再說申后在宮中憂悶不已。太子宜臼跪而問曰:「吾母貴為六宮之主,有何不樂?」申后曰:「汝父寵幸褒姒,全不顧嫡妾之分。將來此婢得志,我母子 無置足之處矣!」遂將褒姒不來朝見,及不起身迎接之事,備細訴與太子,不覺淚下。太子曰:「此事不難。明日乃朔日,父王必然視朝。吾母可著宮人往瓊臺採摘 花朵,引那賤婢出臺觀看,待孩兒將他毒打一頓,以出吾母之氣。便父王嗔怪,罪責在我,與母無干也。」申后曰:「吾兒不可造次,還須從容再商。」太子懷忿出 宮。

又過了一晚。次早,幽王果然出朝,羣臣賀朔。太子故意遣數十宮人往瓊臺之下,不問情由,將花朵亂摘。臺中走出一羣宮人攔住道:「此花乃萬歲栽種,與褒 娘娘不時賞玩,休得毀壞,得罪不小!」這邊宮人道:「吾等奉東宮令旨,要採花供奉正宮娘娘,誰敢攔阻!」彼此兩下爭嚷起來,驚動褒妃親自出外觀看。怒從心 起,正要發作。不期太子突然而至。褒妃全不提防,那太子仇人相見,分外眼睜。趕上一步,掀住褒妃便打。纔打得幾拳,衆宮娥懼幽王見罪,一齊跪下叩首,高叫:「千歲,求饒!萬事須看主上面上!」太子亦恐傷命, 即時住手。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太子實在太衝動,有勇無謀。雖然替母后出了口氣,但卻替自己母子種下禍根。褒妃含羞忍痛,回入臺中,已知是太子替母親出氣,雙行流淚。宮娥勸解曰:「娘娘不須悲泣,自有主上做主。」說聲未畢,幽王退朝,直入瓊臺。看見 褒姒兩鬢蓬鬆,眼流珠淚。問道:「愛卿何故今日還不梳妝?」褒姒扯住幽王袍袖,放聲大哭,訴稱:「太子引著宮人在臺下摘花。賤妾又未曾得罪,太子一見賤 妾,便加打罵。若非宮娥苦勸,性命難存。望乞我王做主!」說罷,嗚嗚咽咽,痛哭不已。那幽王心下倒也明白,謂褒姒曰:「汝不朝其母,以致如此。此乃王后所 遣,非出太子之意。休得錯怪了人。」褒姒曰:「太子為母報怨,其意不殺妾不止。妾一身死不足惜,但自蒙愛幸,身懷六甲,已兩月矣。妾之一命,即二命也!求 王放妾出宮,保全母子二命。」幽王曰:「愛卿請將息,朕自有處分。」即日傳旨道:「太子宜臼,好勇無禮,不能將順。權發去申國,聽申侯教訓!東宮太傅少傅 等官,輔導無狀,並行削職。」太子欲入宮訴明,幽王吩咐宮門:「不許通報。」只得駕車自往申國去訖。申后久不見太子進宮,著宮人詢問,方知已貶去申國。孤 掌難鳴,終日怨夫思子,含淚過日。
  却說褒姒懷孕十月滿足,生下一子。幽王愛如珍寶,名曰伯服。遂有廢嫡立庶之意。奈事無其因,難於啟齒。虢石父揣知王意,遂與尹球商議,暗通褒 姒。說:「太子既逐去外家,合當伯服為嗣。內有娘娘枕邊之言,外有我二人協力相扶,何愁事不成就。」褒姒大喜。答言:「全仗二卿用心維持。若得伯服嗣位, 天下當與二卿共之。」褒姒自此密遣心腹左右,日夜伺申后之短。宮門內外,俱置耳目,風吹草動,無不悉知。
  再說申后獨守空帷,終日流淚。有一年長宮人,知其心事。跪而奏曰:「娘娘既思想殿下,何不修書一封,密寄申國,使殿下上表謝罪。若得感動萬歲, 召還東宮,母子相聚,豈不美哉!」申后曰:「此言固好,但恨無人傳寄。」宮人曰:「妾母溫媼,頗知醫術。娘娘詐稱有病,召媼入宮看脈,令帶出此信。使妾兄 送去,萬無一失。」申后依允,遂修起書信一通,內中大略言:「天子無道,寵信妖婢,使我母子分離。今妖婢生子,其寵愈固。汝可上表佯認己罪:『今已悔悟自 新,願父王寬赦。』若天賜還朝,母子重逢,別作計較。」修書已畢,假稱有病臥牀,召溫媼看脈。早有人報知褒妃。褒妃曰:「此必有傳遞消息之事,俟溫媼出 宮,搜檢其身,便知端的。」
  却說溫媼來到正宮,宮人先已說知如此如此。申后佯為診脈,遂於枕邊取出書信,囑咐:「星夜送至申國,不可遲誤。」當下賜綵繒二端。溫媼將那書信 懷揣,手捧綵繒,洋洋出宮。被守門宮監盤住,問:「此繒從何而得?」媼曰:「老妾診視后脈,此乃王后所賜也。」內監曰:「別有夾帶否?」曰:「沒有。」方 欲放去,又有一人曰:「不搜檢何以知其有無乎?」遂牽媼手轉來。媼東遮西閃,似有慌張之色。宮監心疑,越要搜檢。一齊上前,扯裂衣襟,那書角便露將出來。 早被宮監搜出申后這封書,即時連人押至瓊臺,來見褒妃。褒妃拆書觀看,心中大怒。命將溫媼鎖禁空房,不許走漏消息。却將綵繒二疋,手自剪扯,裂為寸寸。幽 王進宮,見破繒滿案,問其來歷。褒姒含淚而對曰:「妾不幸身入深宮,謬蒙寵愛,以致正宮妒忌;又不幸生子,取忌益深。今正宮寄書太子,書尾云:『別作計 較。』必有謀妾母子性命之事。願王為妾做主。」說罷,將書呈與幽王觀看。幽王認得申后筆跡,問其通書之人。褒妃曰:「現有溫媼在此。」幽王即命牽出。不由 分說,拔劍揮為兩段。申后所托非人,這個溫媼累人累己。
  是夜,褒妃又在幽王前撒嬌撒癡說:「賤妾母子性命,懸於太子之手。」幽王曰:「有朕做主,太子何能為也?」褒姒曰:「吾王千秋萬歲之後,少不得 太子為君。今王后日夜在宮怨望咒詛,萬一他母子當權,妾與伯服死無葬身之地矣!」言罷,嗚嗚咽咽,又啼哭起來。幽王曰:「吾欲廢王后太子,立汝為正宮,伯 服為東宮,只恐羣臣不從,如之奈何?」褒妃曰:「臣聽君,順也。君聽臣,逆也。吾王將此意曉諭大臣,只看公議如何?」幽王曰:「卿言是也。」是夜,褒妃先 遣心腹傳言與虢、尹二人,來朝預辦登答。次日,早朝禮畢,幽王宣公卿上殿。開言問曰:「王后嫉妒怨望,咒詛朕躬,難為天下之母,可以拘來問罪!」虢石父奏 曰:「王后六宮之主,雖然有罪,不可拘問。如果德不稱位,但當傳旨廢之,另擇賢德,母儀天下,實為萬世之福。」尹球奏曰:「臣聞褒妃德性貞靜,堪主中 宮。」幽王曰:「太子在申,若廢申后,如太子何?」虢石父奏曰:「臣聞『母以子貴,子以母貴。』今太子避罪居申,溫凊之禮久廢。况既廢其母,焉用其子?臣 等願扶伯服為東宮,社稷有幸。」幽王大喜,傳旨將申后退入冷宮,廢太子宜臼為庶人。立褒妃為后,伯服為太子。如有進諫者,即係宜臼之黨,治以重辟。此乃幽 王九年之事。兩班文武,心懷不平,知幽王主意已決,徒取殺身之禍,無益於事,盡皆緘口。太史伯陽父嘆曰:「三綱已絕,周亡可立而待矣!」即日告老去位。羣 臣棄職歸田者甚衆。朝中惟尹球、虢石父、祭公易一班佞臣在側。幽王朝夕與褒妃在宮作樂。褒黨斬草不除根,太子宜臼一日未死一日尚有反勝之機。而且宜臼遠在外公申侯的封地,褒黨鞭長莫及。應該先召宜臼入京,當場數其不德之罪將之下囚,方為萬全。
  話說褒妃雖篡位正宮,有專席之寵,但從未開顏一笑。幽王欲取其歡,召樂工鳴鐘擊鼓,品竹彈絲,宮人歌舞進觴。褒妃全無悅色。
幽王問曰:「愛卿惡聞音 樂,所好何事?」
褒妃曰:「妾無好也。曾記昔日手裂綵繒,其聲爽然可聽。」
幽王曰:「既喜聞裂繒之聲,何不早言?」
即命司庫日進綵繒百疋,使宮娥有力者裂 之,以悅褒妃。可怪褒妃雖好裂繒,依舊不見笑臉。
幽王問曰:「卿何故不笑?」
褒妃答曰:「妾生平不笑。」
幽王曰:「朕必欲卿一開笑口。」
遂出令:「不拘宮 內宮外,有能致褒后一笑者,賞賜千金。」
虢石父獻計曰:「先王昔年因西戎強盛,恐彼入寇,乃於驪山之下,置煙墩二十餘所。又置大鼓數十架。但有賊寇,放起 狼煙,直沖霄漢,附近諸侯,發兵相救。又鳴起大鼓,催趲前來。今數年以來,天下太平,烽火皆熄。吾主若要王后啟齒,必須同后遊翫驪山。夜舉烽煙,諸侯援兵 必至。至而無寇,王后必笑無疑矣。」
幽王曰:「此計甚善!」
乃同褒后並駕往驪山遊翫。至晚設宴驪宮,傳令舉烽。
時鄭伯友正在朝中,其時以司徒為前導,聞命 大驚,急趨至驪宮奏曰:「煙墩者,先王所設以備緩急,所以取信於諸侯。今無故舉烽,是戲諸侯也。異日倘有不虞,即使舉烽,諸侯必不信矣。將何物徵兵以救急 哉!」
幽王怒曰:「今天下太平,何事徵兵!朕今與王后出遊驪宮,無可消遣,聊與諸侯為戲。他日有事,與卿無與!」
遂不聽鄭伯之諫。大舉烽火,復擂起大鼓。 鼓聲如雷,火光燭天。畿內諸侯疑鎬京有變,一個個即時領兵點將,連夜趕至驪山。但聞樓閣管籥之音。
幽王與褒妃飲酒作樂,使人謝諸侯曰:「幸無外寇,不勞跋 涉。」諸侯面面相覷,捲旂而回。
褒妃在樓上,憑欄望見諸侯忙去忙回,並無一事,不覺撫掌大笑。
幽王曰:「愛卿一笑,百媚俱生,此虢石父之力也!」遂以千金 賞之。──至今俗語相傳「千金買笑」,蓋本於此。

  却說申侯聞知幽王廢申后立褒妃,上疎諫曰:「昔桀寵妹喜以亡夏,紂寵妲己以亡商。王今寵信褒妃,廢嫡立庶。既乖夫婦之義,又傷父子之情。桀、紂 之事,復見於今,夏、商之禍,不在異日。望吾王收回亂命,庶可免亡國之殃也。」
幽王覽奏,拍案大怒曰:「此賊何敢亂言!」
虢石父奏曰:「申侯見太子被逐, 久懷怨望。今聞后與太子俱廢,意在謀叛,故敢暴王之過。」
幽王曰:「如此何以處之?」
石父奏曰:「申侯本無他功,因后進爵。今后與太子俱廢,申侯亦宜貶 爵,仍舊為伯。發兵討罪,庶無後患。」
幽王准奏,下令削去申侯之爵。命石父為將,簡兵蒐乘,欲舉伐申之師。畢竟勝負如何,下回分解

註1 
史記宋微子世家:
箕子朝周,過故殷虛,感宮室毀壞,生禾黍,箕子傷之,欲哭則不可,欲泣為其近婦人,乃作《麥秀之詩》以歌詠之。其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徸兮,不與我好兮!’後人以"麥秀"喻亡國。


2013年11月25日 星期一

東周列國志 第一回 周宣王聞謠輕殺 杜大夫化厲鳴寃

東周列國志這本小說由西周亡說到秦始皇統一天下,說盡大小諸侯家族的興亡。簡直是一本商戰天書和辦公室兵法。

周宣王聞謠輕殺 杜大夫化厲鳴寃   


    周立國後九傳至厲王暴虐無道,激發民變被殺,因為只是無組織的平民暴動並無諸侯參與所以並無改朝換代。暴動平息後大臣立太子繼位是為宣王。
    宣王勤政希望重振武王成康的大治,奈何世界上勤奮並不一定會成功。宣王三十八年討申戎得勝三十九年申戎盟友姜戎反攻至千畝之地(此為宣王之籍田),宣王親征敗績,大損兵車(當時尚未發明馬蹬,未有後世的騎兵,只有騎馬斥候)史稱千畝之戰。宣王為圖再征姜戎,親往接近姜戎的太原料民。(宣王二十六年晉穆侯亦有伐戎的千畝之戰,不過此千畝是在晉地。)
所謂料民就是重新查察登記人口田地方便日後徵兵集糧。大家有讀過國史的都知道由有中國以來人口田地的紀錄都追不上社會發展,造成賦稅流失間接導致革命改朝換代。有興趣的可參考黃仁宇的中國大歷史。
    宣王料民回京途中聽到幾十個兒童在街上玩耍唱兒歌。不聽則已,一聽竟然是反動政治文宣咒周亡國。
                                歌詞是: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
    幾亡周國,這還了得!於是就抓了幾個小兒審問。帶頭的小弟供稱數日前有紅衣小兒到市集教唱的。而且一時間全京城的小孩都流行唱這童謠。宣王於是禁止再唱,並要坐連干犯者的父兄。
    次日早朝上宣王提出童謠的事。有大臣奏稱 檿弧是桑木乃造弓之木,箕箙是箕草造的箭袋。又有大臣成機奏議童謠是預言周會因戰爭亡國,故此提醒宣王不要輕啟戰釁。太史伯陽父獨排眾議,認為根據天象周亡的凶兆已開始,而且不在外敵是在宮中,月將升,日將沒,是將來會有女人干政亡周。宣王說:後宮姜后賢德,不會干政。伯陽父則說:既然是月將升應該不是說目前。
   宣王聽後悶悶不樂,回到後宮姜后入奏夜來宮中所生怪事。原來先朝有一宮女懷孕四十多年昨夜生下女嬰,因為姜后覺得不祥已經命宮人將之拋入河中。宣王召老宮女問過究竟。
   宮女供述夏桀末年褒城有神人化為二龍降王廷,口流涎沫,夏桀命人留其涎沫在朱盒。這個朱盒收在內庫經商周七百多年,至厲王末年盒內放光,庫官奏於厲王。厲王取看時失手將盒掉在地上。龍涎化為元黿,在竄入內宮失去縱影。其時宮人十二歲,偶踏黿走過的痕跡,肚子就日慚隆起,至昨晚腹痛生下女嬰。宣王派人到河邊取女嬰,但無發現。
     次天早朝宣王將此事告知 太史伯陽,並命太史占卜妖氣是否已過。太史卜得繇詞:
          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並奏上:妖氣雖已出宮但尚未消滅,而且要小心午未之年事發。由於又出現 檿弧箕箙這四字,宣王命大夫 左儒 負責查禁王城內所有箕草箭袋及桑木弓,不准造賣,違禁者斬。而大夫 杜伯 則專責搜尋此女嬰將之下落。
  
    於是命司市官遊巡全城告示全城禁造賣並充公桑木弓及草箭袋焚毀。正是合該有事,那時資訊不發達,城外鄉民尚未收到王命。第二天有鄉民兩夫妻女的抱著幾個箕草箭袋走在前,男的背著十來把木弓在後準備入城販賣,被左儒的手下官員見到立即拘捕,那女的被拘,走在後頭男的見狀不知犯了什麼事扔低木弓跑掉。左儒見抓了個女的和充公了木弓箭袋,應該是應了太史的卜辭,於將女人押到宣王處,但走掉男犯的事則絕口不提。宣王命人將女人處死。
 
    這個男的不知犯了什麼事,於是在城郊住了一晚,次打聽消息,聽說原來自己犯了王禁,妻子已死。為怕被牽連不敢回鄉於是離開宿處避往褒城。路上經過河邊,見到河中有一草包,上有眾鳥圍著,一路叫一路推,須臾草包被推到河邊。男人丁好奇取來打開一看,竟然是個女娃。男人心想既然妻子已死,反正無子,不妨收養此嬰好作日後的依靠。於是就與女娃望褒城而去。

    宣王四十三年,周大祭。既然是大祭 宣王當然要慎重其事,期間要守戒不近女色宿於齋宮。大祭前夕二更時分,宣王見一美人自西而來入走太廟大笑三聲大哭三聲將太廟周朝歷代祖先的神主牌捆作一束望東而去。宣王正想追出,忽然驚醒,原來是惡夢。次早大祭後,宣王密召太史伯陽父詳夢。伯陽父奏道:三年前的童謠和卜卦正與這夢相合。宣王則說我以為當年所斬之婦人已應驗了預言。伯陽父說:天道要走到才知應驗,是關國運氣數,區區一名村婦怎樣會與國運有關。這個伯陽父當年宣王要斬村婦時為何又不這樣說。

    宣王於是想起三年前叫杜伯專責搜查女嬰的事,全無消息。於是在頒胙百官(分胙即是現時的分燒肉)後問杜伯三年前搜查妖女之事。杜伯就回覆道:臣以為已斬了婦人又燒了弓及箭袋是應了童謠,而且如果大事搜查會擾民,所以就沒有再跟進了。

杜伯犯了一個錯誤,宣王交帶他做事,他竟然自把自為停了下來,連報告請示一下都沒有,到宣王追問時還說宣王擾民。要知道宣王的自我形象是勤政明君,這樣一來宣王的面子放到那裡。當然杜伯並不知道宣王發了這個惡夢,還認為搜妖女之事沒有什麼大不了。

於是宣王大怒:既然如此為何不奏明,自把自為,如此不忠之臣要之何用。即時就要將杜伯推出宮外斬首。當時下大夫左儒扯住杜伯出班奏道:臣聽過堯帝主政時有九年水災,商湯之時有七年大旱,但這些天災尚不影響他們成為為人稱頌的明君,更何況是妖人?而且如果殺了杜伯,傳了出去被外夷知道會取笑我朝。左儒真是火上加油,竟然譏笑宣王迷信,要勸諫皇帝古往今來直接講道理的一定九死一生,近者彭德懷,只是上封萬言書批評大躍進極左作風就被毛澤東殺了。當然說得好聽是有氣節,但能達到勸諫的目的嗎,說得不好聽是迂腐,實際上是諫者心中根本看不起上司才會直斥其非。有多少人會像東方朔一樣對漢武帝來個軟的做法,用現代的講法是要管理上司。宣王就斥責左儒說:你為了朋友竟然頂撞我。
左儒回敬:君主對的當然要順從君主,朋友對而君主錯當然要逆君主。杜伯無必殺之罪而君主要殺他,人家會說君主不明,而如我見到君主不明而不諫阻,人家會說我不忠。如果要殺杜伯,請亦殺我吧。宣王就說:我殺杜伯如除草,不必多說。就將杜伯推出斬。左儒回到家裡亦自盡。這個左儒明明是自己老友杜伯無做好本份,如今護短不成反為賠上自己的命。

杜伯之子隰叔,奔晉,後仕晉為士師之官,子孫遂為士氏。食邑於范,又為范氏。

    宣王知道左儒自殺後又後悔斬了杜伯,開始悶悶不樂經常失眠,患上 恍惚之疾;語言無次,事多遺忘。現代叫這個病做神經衰弱。醫得不好會變成思覺失調。於是就經常不上朝。

    宣王四十六年秋 七月,宣王覺得精神好轉,趁秋高氣爽出東郊田獵。正在玩得興起之際,宣王幻覺發作見到左杜二人來索命,嚇到昏倒。被左右救醒後心痛不已。於是田獵草草收場,大家護送宣王回宮。

    正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不知宣王性命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2013年11月18日 星期一

西環行李箱藏屍案

今天走過堅尼地城海旁起卸區,見到掉在地上有一把把白米沒人理。這令我想起五六十年代這裡電車路旁的貨倉區,每天都有苦力搬運一包包米,而從麻包掉下的米會有人掃起再賣給人。苦力們在工作間隙會蹲下抽竹筒水煙。

大概六十年代中 ,有一年十二月,我還記得是中午十二時半前,那一天陽光普照但就很冷。突然聽到一聲很大的爆炸聲。原來是有一輛載有玩具槍火藥紙條 (俗稱迫迫紙) 的貨車爆炸。事發大概在堅尼地城海近北街一段。當時有大批苦力正在旁邊等發工資,立時造成大量傷亡。第二天報章報導死亡十多人,有斷腿掛在燈柱上,不過貨車司機卻沒有事。我記得上課時小學老師還談到爆炸碎片會成十五度角以上飛出,所以司機可以逃過大難。這意外後香港就禁止進口及售賣玩具槍火藥紙條。

當時有一個苦力因此意外面斷了一條腿,得到賠償。他就用這筆錢買下附近新建的海都樓向西祥街的單位。當年的樓價很低萬多元就有一間。這個單位有一個平台,苦力在上蓋了一間房。

這個業主有兩個兒子同住。一九七幾年,堅尼地城海旁有人發現海上有一個行李箱載浮載沉。那個年代這裡海旁都泊滿了躉船。有好奇的人打開一看,竟然發現有一條男屍在內。

警方追查下發現苦力的其中一名兒子因為與同性戀人有金錢爭執,殺死對方後與兄弟用手推車將載有屍首的行李箱拋下海。



2013年11月15日 星期五

人必自救然後天助—評菲風災

看到新聞菲律賓重災區塔克洛班市災民向記者投訴we have no food no water。從新聞片見到當地死者一排排放在路旁無人殮葬。人必自助然後天助。既然救援尚在路上,難民為什麼不先將死者下葬,起碼可減少爆發疫情的風險。不只在菲律賓,當年海地風災和地震後當地居民亦是一樣,大家斂起雙手,坐等救援。
國際救援組織雖然是為了人道行事,但亦變成了一些人的鴉片。妨礙了民族自救。
菲律賓的問題在於人民太過樂天太過得過且過,此 所以實行民主選舉多年國家政治經濟照樣墮落。
蘇丹當年北部亞拉伯族為爭奪水草耕地,組成民兵利用屠殺滅村的恐怖手段將南部非洲人趕走。聯合國及各NGO在達爾富成立難民營收留非洲族人。變相協助亞拉伯族將非洲族困在一個地方多年,方便了亞拉伯族霸佔更多土地,做成人道災難。後來南部人自救組成反抗軍抵抗。南軍勢力壯大到可與北人抗衡。最後得到國際支持獨立,脫離蘇丹變成南蘇丹,非洲族人得到民族自決機會。達爾富難民營成為歷史。

2013年9月4日 星期三

史達林格勒援救作戰 書棋合參




上面是ATO公司出版的戰棋"WINTERGEWITTER"冬天風暴,是關於二戰時德軍第四裝甲集團軍的史達林格勒援救作戰。
而旁邊的書則是有關當時德軍第四裝甲集團軍的主力第六裝甲師在"冬天風暴"的作戰日誌。

2013年9月1日 星期日

大盧基包圍戰 White Death-GDW戰棋

這是GDW, Game Designers'
 Workshop,1980年代的戰棋,"White Death"。這套戰棋是關於1942年尾到1943年頭在列寧格勒以南,德軍北方集團軍群的大盧基包圍戰。

印象中有關大盧基之戰的戰棋只有這一套。

"White Death"是戰術層面的戰棋,所以亦非常煩細。不過如果想研究大盧基戰役的人,本戰棋不容錯過。

 大盧基地圖
 參戰雙方部隊戰鬥序列:






























戰棋棋子圖例

2013年8月24日 星期六

Lost Victory 克里科夫 戰役

附圖是GMT在1994年出版的戰棋 The Lost Victory。內容是有關1943年2月的克里科夫戰役。本地圖6Km一格。不過很奇怪,其副題是Manstein at Kharkov, Winter 1943, 但實際上本戰役是發生在1943年春2-3月間。

1943年初,蘇軍在史太林格勒圍殲德第六集團軍後乘勝西進追擊。高加索的德軍為了避免後方被切斷,匆忙經Rostov羅斯杜夫西撤。南部戰線的德軍兵敗如山倒。不但南方戰線岌岌可危,更影響德軍中央戰線南翼的安全。在這個時候希特拉失去自信,放手給南方集團軍群的曼斯坦大將全權處理重整南部戰線。曼斯坦利用史太林的冒進,誘敵深入,在克里科夫南方頓內次和聶伯兩河之間全殲蘇軍的第六集團軍和波波夫兵團。史稱The Backhand Blow of Manstein。







2013年8月18日 星期日

漢尼拔與坎奈的幽靈:羅馬共和最黑暗的時刻-好書介紹

書評
The Ghosts of Cannae: Hannibal and the Darkest Hour of the Roman Republic by Robert O'Connell

這本書有中譯本由讀書共和國出版書名叫

漢尼拔與坎奈的幽靈:羅馬共和最黑暗的時刻

 雖然 外國對坎奈(有人譯作坎尼)戰役著作很多,但印象中有關此戰役的中文書卻不多。
坎奈戰役是羅馬對迦太基著名的戰役,影響了後世的軍事思想。逢有提及double envelopment 則必奉坎奈為圭皋。

五世紀西羅馬覆亡後歐洲進入了所謂的黑暗時代。直到差不多七百年後中世紀意大利文藝復興,歐洲人發現原來之前歐洲曾經有過非常光輝的文化。當時的軍事思想就曾經有復古派。而坎奈作為羅馬人受創最深的戰役,自然傳世紀錄最多,所以供後世研究的資料亦多。

本書利用研究後世對坎奈的各種著述從中找出當年的真相。作為一本史學研究的書,其行文會受到因為要引述和討論各史籍對同一件事描述的異同,行文難免不能一氣呵成。

本書從第二次迦太基戰爭說起,到重塑坎奈會戰的成形,研究當日發生了什麼事,到漢尼拔失敗下野,及迦太基滅亡。本書對被羅馬流放的坎奈敗軍所謂的幽靈軍團的著墨更是其它史書少見。

坎奈一戰並非本書重點。本書是利用漢尼拔為引子描述了西比奧非洲征服者(Publius Cornelius Scipio Africanus)如何從坎奈的廢墟中從新爬起來,及他利用被流放到西西里的坎奈羅馬敗軍,當上羅馬執政官的經過。與及羅馬共和體制為何是由坎奈開始腐化引致後來的帝國獨裁體制,最後導致內戰的原因。

中譯本的譯者翁嘉聲教授更加上其大作:漢尼拔的遺產,簡單的介紹了由後漢尼拔時代到蘇拉發動內戰將共和政體摧毀的經過。 

對於有興趣探究羅馬歷史的讀者本書不能錯過。而對第二次迦太基戰爭的戰史有興趣的讀者本書更是必讀。


遊艇船長考試 - 象限浮泡

  • 遊艇船長考試 - 象限浮泡

    在三級船長或遊艇船長考試有一條試題考生會答錯:
    問題:你船正沿真航向 165° 航行。見船頭直前有一閃燈每15秒3閃。的你應
                A 由其右駛過
                B 由其左駛過
                C 由其左或右任一邊駛過
                D 停船看清楚

    解題:
    每15秒3閃的燈號是東象限浮泡。即是船隻不能由其西邊通過。象限浮泡有兩個用途。
    其一為標示航道的分岔點。其二為表示其所代表的象限相反方位有大型的阻礙物,如小島之類。

    所以理論上看見東象限浮泡要在其東邊通過,以本問題來說因該浮泡是在本船的南方,一般應在浮泡的左邊通過。即答案B。

    如果你如此答就錯了。無錯理論上答B是對的。但實際情況又如何呢?讓我們打開香港的海圖看看。
    在主要的航道上東浮泡有三個。
               1.一個在北航道和南航道的西交匯點,
               2.第二個在南航道和青洲北航道的西交匯點,
               3.第三個是在東博寮分航道向西北方航行的航道上在南丫島北及華富對開西南偏西附近,其左旁尚有一東象限浮泡。
                 
               
    以航向 165° 航行,
    在1.之情況下你的船隻正在以細角度切入北航道的向西北方航行的航道,有機會與沿北航道北上的船隻相撞。
    第3亦一樣。
    至於第2.情況你的船隻正從A70號浮泡附近橫越青洲北航道,雖然不是以細角度切入但是亦要看清楚海面的交通情況。
    而且如果在本東浮泡左邊通過後會立刻橫越南航道亦要看清楚海面的交通情況。


                所以正確答案是:D 停船看清楚
    除了前述的試題外,在實際情況下你的船一般不應有任何浮泡在你船頭的直前。浮泡要不是在船的前偏左方,要不是在船的前偏右方,否則如在船頭直前的話代表你船會撞上浮泡的。 


Relation between boom length & mast height on Hong KOng A frame derrick barge

  • Relation btw boom & mast length on A frame barge


    To cope with the high free board of containers there is a trend of raising the boom pivot higher along the mast on A-frame barges
    in so doing the effective height of the mast is becoming shorter and shorter.
    The above diagram shows the relation of compression stress along the boom with different mast height/boom ratio
    of a 40 tonne cargo, 42m long 10 tonne boom with the boom making a 60 degree with horizon. (The dead man part of weight is left out.)
    At 75% the stress is 125% of the cargo weight whilst at 40% the stress is 242%.
    As can be seen the increase in stress along the boom of a 0.4 mast/boom ratio may be 100 percent more than that of a 0.75 mast/boom ratio.
    This may means that the design shear strength at the boom pivot pin and the buckle strength of the boom need to be increase accordingly.
    In the horizontal pivot pin for a .75 ratio mast the pin diameter is 84mm, while for a 0.4 ratio mast the pin diameter should be 117mm.
    One point of interest is that the incline angle of the boom makes not much different in the boom compression. It can be seen from the above graph that the 60 degree/ 40degree and 70 degree curves are almost coincide.
    The following is the actual figure
    where A is the mast height/boom length ratio         
               B is the compression stress acting along the boom in tonne
       A       B
    0.75 52.6576
    0.7 55.7768
    0.65 59.7859
    0.6 64.8515
    0.55 71.1923
    0.5 79.1151
    0.45 89.071
    0.40 101.7493



       The following graph is the tension of an individual wire in a 10 parts topping wire in the above setting

    From the graph it can be seen that  the tension is higher when the boom is making a 40 degree with horizontal
    than a 60 degree. Even with a 0.35 mast/boom ratio, the wire tension of 9 tonnes, although close, is still within the safe working load of a 28mm dia. steel wire.
    However when we look at the wire tension at 60 degree which is more less the most common working angle of the boom,
    the wire tension of a 0.40 set up is 100% higher than that of a 0.55 set up.
    Or we get 2 more container stacks of working height by increasing the stress of the topping assembly by 100%.

    The actual figure is as below: the incline angle of boom is at 60 degree with horizontal

    where A is the mast height/boom length ratio         
               B is the tensile stress of the wire in the topping assembly in tonne
    A       B
    0.75   1.117
    0.70   1.437
    0.65   1.838
    0.60   2.337
    0.55   2.955
    0.50   3.735
    0.45   4.694
    0.40   5.931
    0.35   7.549


    Righting moment
     
    The raising of boom pivot also affects the righting moment of the barge. For a listing angle of 5 degree, it may be proved that there is an increase of 50-60 tonne-m righting moment requirement (about 5% increase ) if the pivot is raised from deck surface to 14m above deck (0.33 of boom length). For a listing angle of 10 degree the right moment increased will be about 100 tonne-m.

橫雞躉吊雞懶佬安全風險

附圖為人字吊(A-frame derrick)(俗稱橫雞躉)的懶佬(Deadman)。在檢查時驗船官或驗吊重的工程師要注意此懶佬在運作時潛在的安全問題。
當懶佬沿著軌道下降時會在A位置撞擊正在此位置為吊機手睇位的人。
此躉船就在此位置加裝簡單的欄杆防止有人將頭部伸出。
其實可以多走一步,將此欄漆成紅色及加上警告字句的告示以防止不熟悉本船的人士(例如驗船官)誤入險境。